转载至虎山论坛贾秀才
大街——连接着卖鱼桥与尚书坊,街东面是卖鱼桥,西端是尚书坊。
虽名为‘大街’,其实是一条不到百米长,宽不过三四米的狭窄石板路,以现代的眼光看,根本算不上街,但在当时却是名副其实的大道,东西走向位于太平老县城的主干道。
曾几何时,住在大街是件值得炫耀的事,从大街出来的人骨子里有一种莫名的骄傲,在与人照面寒叙时,一提自已是卖鱼桥大街人,对方立刻投来羡慕的眼神,大街人如同一张名片,是身份的象征。
如今‘大街’不复存在,往日的旧景已无处可寻,从更名为人民中路再到现在的人民西路,光从地名上也能清楚地了解城市的变迁,这里,被渐渐边缘化了,与大街当年的气象判若两样,不可同日而语。
自祖上起,就一直居住在此,就连我也在这里生活了近40年光景,出生至今,从未离开过一步。
大街给了我太多的儿时欢乐,在这条街上我们尽情地玩耍,大街上的各条里弄小巷都烂熟于心。我们满街疯跑,玩着滚铁环,抽陀螺,弹橡皮筋,拍纸烟盒,把手掌拍得红肿筋痛,赢取一叠“新安江”“大前门”“上游”烟盒回家后放在枕头边,摸着它才踏实入睡。玩捉迷藏时,不管躲藏在哪一家的房前屋后掎角旯旮,主人总能准确说出你是那家的小三子,二丫头。最为有趣的是,小孩时的顽皮,往空烟盒里塞一些纸屑,重新封上后与真的一样,放在路上醒目处,然后躲在一边远远看着,见有路人过来捡起打开再到狠狠踩在脚下,从惊喜到愤怒的表情,把我们乐的个个人仰马翻,常常乐此不疲,直到被人发觉,揍骂一顿方才罢休。
夏天,每到晚饭时,家家户户都把桌子摆在院子里,你到我这吃一口,我去你这尝一下,那家要是烧了红烧肉,能把全院飘香,实在经不住那诱惑,站着迈不动脚,热情的大婶会笑着夹一块塞进我嘴里,真香!因为那时的肉都香。
是夜,收起饭桌,将竹床、躺椅搬出,手执蒲扇,点上一种叫‘煤头纸’的土制蚊香,象蛇一样盘着,虽然气味很冲,但却无毒。大家围在一起纳凉,说长论短,笑声一片,我们躺在竹床上,数着星星,望着北斗,指着牛郎与织女。
出家门口,对街有家杂货老店,旧式的铺面不大,里面卖一些瓷器碗筷凉席还有鸡毛掸子等一类的日用品。店掌柜是一个叫谷保的老头,儿时的记忆至今清晰,老头戴着当时就已很少见了的瓜皮帽,穿着黑色的长马褂,个子瘦小,背微驼,疏淡的眉毛下长着一双细小的眼睛,干瘪的嘴巴上几根稀疏的山羊胡,捋须颔首,神态可拘。
杂货店被戏称为‘老倌班’,是因店里常常聚集着一些与店老头年纪相仿的老人,三三二二地围在一起,有的拉着京胡,嘴里哼哼叽叽的唱着京戏,沙哑的嗓音,含糊不清的戏词,也能招来旁人的叫好声。也有就着柜台,喝着茶水,磕着瓜子,谈三国,说水浒,有时为了书中的人物竟然面红耳赤的争辩着。还有的在下棋对弈,一位低着头,在苦思冥想,一位翘着二郞腿,随着西皮二黄京腔晃悠着脑袋,得意地打着拍子,不必看棋局就知谁占有胜机。
谷保的杂货店,让我在懵懂的儿时第一次听到刘关张与赤兔马的故事,梁山泊与一百单八将的来由,也是我琴棋书画的最初启蒙吧。
老掌柜在我十岁那年去世了,‘老倌班’里的老人也相继作古。杂货店还继续经营了一段时间,虽偶尔还有些人在下棋闲聊,但却冷清了许多,每当我路过这儿时,看着略显空荡的店面,总有种莫名的惆怅,物是人非,唯有伊呀的琴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,成为一段抹之不去的儿时记忆。
大街宽阔了,磨的光亮的青石板路换成了平整的水泥路,两侧临街的木板老房子变成崭新的楼房,一间间装上了防盗门窗,关着厚厚的铁门,防住了小偷同时也隔离了人情世故,淡忘了邻居这个词。
三十多年前的事情历历在目,往事一幕幕地再现,回忆一点点的清晰。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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